第二章 豪宅配美人

　　松大是东北三省排名稳居三甲的综合性大学，尤其以经济金融领域较为知名。近年来高校连续扩招，松大這样的知名大学当然是莘莘学子們的首选目标之一，统招在校生已经由5年前的16000多人增加到21000多人了。当然了，即使高校普遍扩招了，还是有很多学生考不上大学。松大這类知名大学的二级学院（主要包括成人高考生和自考生）自然成了這类学生的首选。所以，二级学院的在校生也由5年前的区区数百人，急剧增加到目前的4000多人了。二级学院的学生家里一般都有俩钱儿（不是非常有钱，钱特冲的主怎么着也能把孩子弄进大学统招生的队伍里去），都特惯着孩子。松大名气這么大，自然会利用這个机会好好发笔“外财”。两年前松大专门为二级学院盖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寝室楼。其实严格来說，這座寝室楼并不是单纯的寝室楼，因为它除了寝室外，还集合了食堂、超市、电子阅览室、活动中心、电影厅等众多功能性场所。住在這里的学生除了上课要到教学楼之外，平时生活、购物、上网、娱乐、健身、读书看报等等等等，都可以在楼里解决。所以松大校长陈毅夫冥思苦想了半个月，才想出一个自认为最恰如其分也最气派的名称——学子大厦！盖這座规模宏大、装修精良的学子大厦可是费了松大不少银子，所以校方收取的寝室管理费，也由统招学生的150元/月猛增到400元/月。每年刨除寒暑假各一个月，共收取10月的费用，合计4000元。很多学生家长都感觉這个价位有点离谱，但当他們带着孩子前来报道时，看到规模宏大、装备精良的学子大厦，看到每个装修典雅的寝室只住两名学生且有独立的卫生间时，顿时觉得能让孩子在松大這样知名的学府深造（二级学院怎么了？到松大的二级学院来，就是深造！），能够在這样优良的环境下排除干扰一心一意学习，即使再贵一些都是值得的！对于学子大厦，校方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的。可容纳840名学生的学子大厦（学子大厦虽然规模宏大，但每个寝室只住两名学生，所以总容量并不是特别大）单寝室管理费一项，每年就有336万进帐。這些学生的消费能力可都不弱，学子大厦里的超市、网吧、电影厅、健身中心等等消费场所每年的盈利也是相当可观的，保守估计也有300万。每人的学费、书费、活动费、杂费等等加起来也有7000元/年。這样都算起来，学子大厦里這800名学生每年将为松大带来1000万元以上的纯收入！在陈毅夫的眼睛里，這840名学生简直就是840个会說话的自动提款机呀！只需要短短三四年，盖学子大厦的投资就将完全收回，之后可就是纯赚了！学子大厦里的学生們想法就更简单了：进了松大的学子大厦，住得好，吃得好，玩得好！总之，什么都好！住在学子大厦9楼某寝室的陈雨林和刘洋也对学子大厦非常满意，不过他俩进松大的想法却不尽相同。刘洋高中三年纯是混过来的，他老爸本想一气之下把他踢到南方上个什么大学的二级学院去，但刘洋从小在长春长大，舍不得长春這帮狐朋狗友，死活不去。过了几天，他老爸心软之后一打听，听說松大学子大厦不错，就带他来看了看，结果学子大厦的条件出乎意料的好，楼上居然还有个天文馆，他当即拍板让刘洋上松大了。陈雨林从小在吉林省东部山区的安图县长大，那是一个汉朝混居的地方，男孩子一般都比较野，能打架。陈雨林本来学习还不错，但上了高中之后也染上了打架的恶习，后来耽误了学习，高考成绩也不太理想。他老爸还挺民主，要么上个三流大学，要么上一流大学的二级学院，让陈雨林自己挑。陈雨林岁数不大但打架经验却很丰富，他深知在一个大帮当个小打手远不如在一个小帮当个“帮主”的爽，于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上松大的二级学院。他妈妈大惊失色，急忙劝他上个正经统招大学，怎么說都是统招生，比较稳妥。但他爸爸却微微一笑說，咱儿子知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道理，将来肯定有出息，就去松大吧。于是，陈雨林孤身一人背着包就来到了松大。`一个月后的一天午后，张雪一个人在寝室里呆着很无聊，就突然想起来汪雨涵把下铺让给她的事。“那么多人都睡上铺，我怎么就睡不了？”张雪不服气地想，“好几年来我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高处，說不定我的恐高症已经好了呢。”想着想着，张雪就跃跃欲试地爬到了汪雨涵的上铺上面。“上铺也不过如此嘛”，张雪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就在這时，张雪突然听到寂静的走廊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你好……我是雨涵，你是哪位？……”汪雨涵的声音越来越近，吓得张雪连滚带爬地从上铺爬了下来，结果忙中出错，最后一级梯子蹬空了，“咣”的一声闷响就摔到了地上。一声嘹亮的尖叫，撕碎了楼里所有午睡女生的好梦。走到了寝室门口的汪雨涵也被這尖叫吓得一个激灵，但又感觉這声音好像就是从自己寝室里传出的，急忙挂了电话冲进屋来。看到张雪躺在地上哀鸣不已，可把汪雨涵吓得不轻，急忙把她扶到床上问她摔到哪了？张雪眼泪巴碴地說：“我摔到地上了。”汪雨涵差点被她气乐了：“我还不知道你摔地上了？我是說，你把哪摔伤了。”张雪刚才被摔得七昏八素的，魂都吓飞了一半，还真没注意到具体把什么部位摔伤了，听汪雨涵這么一问，忙依次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各个部位，突然疼得她一呲牙，又哭上了。把汪雨涵给急得呀：“到底哪摔伤了？你先别哭了，摔哪了？”张雪抹了把眼泪，咧着嘴說：“我屁股好疼，呜呜呜呜……”汪雨涵不顾张雪大呼小叫的反对，硬把她推倒在床上，又很暴力地扒下了她的牛仔短裤和内裤，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张雪的屁股并没有被摔成八瓣后，汪雨涵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肚里了。“你好好的怎么会摔到呀？”“我刚才上上铺了，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呜呜呜呜……”“你有恐高症你自己不知道呀，还敢往上铺爬？屁股没被摔成八瓣算你走运。”气得汪雨涵用手指戳了张雪的屁股一下，疼得她又一呲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說：“我知道你猜出来我不想被别人知道我有恐高症，所以才主动背着学校和我换铺的，将来万一被查出来就麻烦了。刚才我想到上铺去体验体验，如果我能克服，就和你换回来。没想到，没想到上铺那么可怕，第一次上去就摔下来了，呜呜呜呜……”听张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汪雨涵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很母性的感觉，有一种好想保护這个流泪的女孩的冲动。汪雨涵分开五指，轻轻梳理着张雪乱成一团的头发。张雪感觉到异样，停止了哭泣，侧过身子抬起头看這她，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儿，汪雨涵突然笑了，說：“傻丫头，就算有人告密，被学校查出来又能怎样？私自换个铺位还不至于处分咱們的。不过，你又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样一来咱們就得换回来了。”“是啊，你看马奇英、孙立那几个臭男生，舌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前几天把李萍晚上不洗脚的事抖落得满天飞，害得李萍简直要去跳楼。”“跳楼倒是不能，不过李萍也好几天没敢去上课。”“是呀，要是我的恐高症被他們知道了，用不上一个小时，全学校就都知道了。我还不被笑话死呀！”张雪可怜兮兮地說。汪雨涵忽然笑了笑，故做神秘地压低声音說：“要不，咱俩搬到校外租个房子住吧。”张雪马上破涕为笑，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啊好啊，這样一来咱俩就都能住下铺了。”汪雨涵想了一下，說：“最关键的问题是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允许我們搬出去，不过听說大三大四也有不少人搬出去住的，应该问题不大。”“那咱們现在就去校务处问问吧。”张雪說着就要起身。汪雨涵伸出食指作势要戳她屁股，吓得她赶紧侧身躺下，把屁股保护起来了。汪雨涵笑笑說：“我可不想你一瘸一拐地跟在我后边，我自己去就行了。”一个小时后，汪雨涵拿着厚厚一叠报纸回来了。“怎么這么久才回来，校务处怎么說？咦？你买這么多报纸干嘛？”“买报纸回来，就說明一切ＯＫ了呗！”汪雨涵高兴地扬了扬手里的报纸，“看，我把《楼市信息》、《一周房源》什么的都买回来了。咱們赶紧研究一下吧。”“太好啦！”张雪高兴得大叫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翻开报纸研究上了，“雨涵，你看這个怎么样，伊通河畔水岸洋房，落地式大弧窗，三室两厅两卫128平米，3888元每平米起……”“大小姐，那是售楼信息，往后翻，出租信息在后面。”“哦。”张雪撅起小嘴哗啦哗啦翻到了后边。“咱們首先得排除离学校太远的，拿着。”汪雨涵递给张雪一支油笔，“先把距离学校30分钟路程以内的房源划出来。”随后，二人对照着地图开始仔细地查找。二十分钟后，45个房源旁边被标上了小五角星。“太破旧的小区不行，不安全。”汪雨涵又說道。5分钟之后，28个房源旁边有了两个小五角星。“4楼以上的不行，你有恐高症。”汪雨涵淡淡地說。“嫌爬楼累就拿我当接口。”张雪小声嘀咕着。汪雨涵笑笑也没理她。2分钟之后，16个房源旁边有了三个小五角星。“月租金超过600元的不行，咱們可是学生族。”是啊，张雪刚才光看地段、楼层什么的了，还真没注意租金。1分钟之后，7个房源旁边有了四个小五角星。二人拿起电话依次给這几个房源打电话，但這七个房源中有4个刚刚被租出去了，剩下3个没租出去的却要求一次性付半年的房租。汪雨涵和张雪這两个大学生可不想一次性交出去那么多钱。忙活了一下午，却没忙出来成果，搞得二人都很郁闷。“租个房咋這么难呢？”张雪一边随手翻着报纸，一边撅着嘴嘟囔着。“咦？我好像看到一个六百六十六的。”汪雨涵把报纸拿过来，边看边念：“113平米，三室一厅两卫，3楼，月租金666元，少一元不行，多一元不要。這房东可真够迷信的呀。”还真叫汪雨涵說对了，這套房子的房东叫钱长春，打小就非常迷信。今年春他到大庙旁边人称“神算子”的李道士那算了一卦，李道士随口說他近来会交好运，糊弄来了10块钱。没想到钱长春算完卦后买了注彩票，结果真中了个二等奖，奖金三十多万！把钱长春给乐的都找不到北了，他赶紧从奖金里拿出8888元孝敬了李道士。李道士笑纳了飞来横财，又灵机一动，指点钱长春把名字改成了钱连发。本来姓钱就已经很有财气了，這回还“连着发”，钱长春当时就感觉自己的未来“钱途无限”了。他当天就去派出所把身份证户口本上的名字都改成了钱连发。没过多久，钱连发再次去找李道士，希望他能再度指点迷津，让自己再中次二等奖，当然要能中一等奖就更好了。李道士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他心說我要知道什么号能中奖我自己早去买了，还用得着在這算卦么？当然了，李道士一身仙风道骨，哪能让钱连发看出心中所想呢。他闭上眼睛冥想了片刻，然后睁开眼睛正色道：“刚才我已经算过了，你好运已尽，不但不会再中奖，恐怕一年之后还会有血光之灾。”钱连发被李道士說得心里发毛，急忙恳请李道士指点破解之法。李道士问他：“你有房子么？和谁一起住？”“五年前我大舅买了个房，他一辈子没结婚，所以去年冬天去世后房就给我了。我也没结婚，现在自己住着我大舅给我那个房。我自己原来还有个一室一厅的房现在租出去了。”钱连发诚惶诚恐地回答道。李道士心中一乐，好么，你大舅一辈子不结婚，你都快四十了也还没结婚，你們家老爷們身体某个部位都有缺陷是怎么着。当然了，表面上李道士还是装做一副仙风道骨成竹在胸的表情，說道：“刚才我还在掐算，你好好的怎么会有那么重的煞气呢？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原来是你大舅死得不甘心，在屋内留下了很重的煞气，导致你煞气上身祸不远矣。不过你也不要怕，只要你把你大舅這套房子租出去，便可保你平安。”“租出去……就可保我平安？”钱连发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当然没那么简单了。這关键在房租，你马上在报纸上打广告，就写‘月租金666元，少一元不行，多一元不要。’有人打电话来问为什么定這个价你也不要解释，一解释就不灵了。只要有人自愿按這个价把房租下来，你大舅房里的煞气就被镇住了，你也就平安无事了。”說完，李道士又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李道士這一顿云山雾罩的瞎白话，还真把钱连发给镇住了，急忙道了谢就跑到《一周房源》报社做广告去了。李道士眼见钱连发走远了，這才长出一口气，抬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這家伙还真难缠，幸亏我老人家用妙计把他支走了。他這么登广告人家还以为他神经病呢，能租出去我就算服他！”钱连发把广告打出去之后，急忙跑到自己原来的房子去找到房客，好說歹說又退了两个月房租才把房收回来。他又联想起大舅死时的惨状，便推测大舅生前留下的东西肯定带着大舅的煞气，便一件电器家俱也没带走，只抗着自己盖了七八年的行李卷回到了老房子里。但也不知为什么，租房广告登出去也没什么效果，倒是有几个人打电话来问为什么定這么古怪的价格，钱连发也不敢解释呀。对方还以为這房东是精神病呢，自然不敢租。结果搞得一直到了秋天也没租出去。這天下午，钱连发正躺在床上呆呆得盯着天棚上的两只苍蝇发呆，左手食指习惯性地抠着右脚的脚趾缝。电话突然响了。钱连发呆呆地想，有谁会给我打电话呢？我被那该死的煞气搅得心神不宁的，工作都没心思干了，还会有谁给我打电话呢？难道是租房的？“呀！”他大叫一声坐起来，“不会真是租房的吧！”连拖鞋也没顾上穿就蹿到角柜旁边，一把抓起了电话：“喂，你是租房的吗？”电话那边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是，我是想租您的房子。”“太好啦！”钱连发抓着赶了毡的头发叫道，“我的房在蔷薇路18号蔷薇小区5栋3单元3楼。你們马上就去看房吧，我二十分钟就到。”电话那边又是一愣：“那……好吧，我半小时能到。”汪雨涵挂掉电话，疑惑地說：“這个房东听起来好奇怪，好像非常激动的样子。”“能把房子租出去他当然高兴啦。”說着，张雪已经拖着“病体”站起来了，“走，看房去。”半小时后，汪雨涵和张雪在蔷薇小区见到了钱连发。钱连发自我介绍了之后，张雪咂吧咂巴嘴說：“连发连发，连续发财，您這名字可真吉利。”钱连发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心想這俩小姑娘真会說话，房子租给她們我算放心啦。钱连发打开大门，映入汪雨涵和张雪眼帘的是一个约30平米的客厅，一面摆着一套大沙发，对面是一台29寸的大彩电，墙角还放着一台老式冰箱，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大吊灯，墙壁上也有三盏壁灯遥相呼应，只是厚厚的灰尘掩盖了它們本来的眼色。三间卧室有两间朝阳，都只有一张大床，没有行李。主卧室里还套着一个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有个电热水器。另有一间稍小的卧室朝向阴面，没有床，只有一张写字台和一把高背椅。宽敞的厨房里厨具一应俱全，厨房旁边还有一个卫生间，比主卧室的卫生间小一些，也没有电热水器，只有一个洗脸池一个坐便器和一个双缸洗衣机。這套房子里所有的物品上都落着厚厚的灰尘，隐约看得出电视机、沙发和冰箱都用了好多年了，但這么大的房子又带着全套的家俱电器，月房租才666元，這让汪雨涵很是怀疑。张雪高兴之余也冷静了下来，用手指比划着问钱连发：“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包括在房租里了？”“当然。”“房租只有666元？没有附加费用或者附加条件？”“当然没有了。不过，水电煤气费不包括在房租内，你們得自己交。”汪雨涵和张雪又仔细看了房屋的产权证和钱连发的身份证，都没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二人对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异口同声地对钱连发說：“我們租了。”可把钱连发给高兴坏了，生怕她們变卦似的赶紧把纸笔拿出来和她們签租房协议。汪雨涵提租房协议每3个月签一次。钱连发忙不迭地答应了，他心說管你是3个月签一次还是6个月签一回，只要你們能住在這，镇住我大舅的煞气，我就阿弥陀佛喽。汪雨涵和张雪郑重其事地签上了名字，然后把1998元钱房租交到了钱连发的手上，钱连发顿时感觉嗓子眼儿一松，好像空涝涝的。他还以为怎么了呢？一琢磨才想明白，感情這大半年心一直在嗓子眼儿悬着呢，现在心落回肚里了，嗓子眼当然儿立马宽松了。钱连发把钥匙、电费、煤气费存折等物品交给汪雨涵和张雪，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张雪像只开心的小鹿一样，把每个房间都跑了个遍，最后回到客厅高兴的大叫道：“真没想到我們能花不到七百块租到這么大這么好的房子！真是豪宅配美人呀！”汪雨涵捂着嘴說：“瞧你，弄的满屋子灰都飘起来了。”她眯着眼睛又好好看了看灰尘满屋飞的房子，眼睛里也充满了笑意。好在這套房子灰尘虽然不少，但还算整洁。汪雨涵和张雪把房子仔细地打扫了一遍才返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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