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我的自闭同桌有阴阳眼
程轻轻轻关上门,门锁碰撞的声音惊动了电脑前的少女。他见她微微转过头,清冷的眼睛里还带着未退去的震惊。
看到程轻已经进来了,慕容恨飞速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上还在教室里忘情地运动着的两团肉……她张了张口,忽然有了一种被自家儿子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她想要解释一下,可是还没开口，程轻却先说话了：
“你喜欢校园类型的？”
程轻的反应要淡定得多，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就如他问的问题，好像是在一本正经地和你讨论电影剧情。
慕容恨：“？？”这是什么问题？不,等等，这是什么反应？
按照慕容恨的观念，她觉得但凡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儿郎，看到这种……已经不能用语言来描述的场景，不是应该吓得尖叫着捂住眼睛,然后嘤嘤嘤地哭着骂一句“无耻”吗？！
程轻见何云潇不回答，只盯着他看。少女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微微蹙起,神情里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程轻觉得，可能是自己有哪里没做好,于是他又想了想，试探道：
“那个……你是不是喜欢制服？”程轻说着，慢吞吞地背过身,打开柜子，继续问道，“你喜欢夏装还是秋装,或者是集体活动的小礼服？还是你喜欢嫩一点的？初中的校服我……好像没带过来……”
程轻的声音柔软而缓慢，吐字清晰，只是微微有点发颤。慕容恨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就不够用了，为什么明明程轻和她说的话，她每句都听得懂，可是却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了？
程轻没有等到少女的回答，眼神就有点发飘。他侧过头，手还握着衣柜的扶手：“何云潇？”
依旧是那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此时听起来，却让慕容恨觉得耳朵发痒，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慕容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觉得这具少女的身体实在是不好，太年轻，看个影视作品心跳都能快成这样。让人觉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然后，她就听到程轻继续和她说道：“小电影放完了，你……不换一个吗？”
慕容恨僵着脖子回头去看显示器，这才看到上面的画面已经停止了。这部小电影只有十几分钟，画面最后定格在了男生迷醉而忘情的脸上，还是个特写。
慕容恨：“……”
某人拿起鼠标，想要尽快换一个视频，好把这令人尴尬的画面替换掉。她迅速看了一眼右侧的播放菜单，虽然她没几个字能看得懂，但总觉得什么都好，在被自己的目标男主当成个变态女色魔之前，她得把这画面结束掉！
程轻看着面前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个视频点了下去。然后，播放窗口一黑，再一亮，就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柔弱男人，睁着一双无辜而微红的大眼睛，被红绳子绑出了一个羞/耻的姿势……
慕容恨：“……”
程轻：“……”
慕容恨又换了一个：
女医生和男护士……
换！
女机长和空少……
换！
女上司和男职员……
换！
查水表的大姐和寂寞的家庭少夫……
最后只听“咔”地一声，鼠标被慕容恨捏碎了……
程轻：“……”
“这个播放器可能有毒。”慕容恨甩了甩手上的塑料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是如今伴随着身后的电脑上，水表大姐已经向寂寞少夫伸出魔爪，而寂寞少夫一面一脸羞愤地抗争，一面还在有意无意地帮着大姐给自己扒衣服的尬演画面，就怎么也正常不起来……
而最关键的是，鼠标，已经坏了……慕容恨又不懂得按Esc。好在关键时刻，她意识到显示器是有单独电源开关的。于是在关掉了显示器之后，慕容恨舒了口气，对程轻说道：“咱还是干点别的吧。”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在慕容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程轻纤瘦的身子似乎抖了抖，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慕容恨：“……”完了，被目标男主当成变态的一幕再次上演了……
慕容恨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她本想陪程轻转换一下心情，结果却适得其反了。尤其是刚刚的小电影，真的太尴尬了。
慕容恨想尽快化解尴尬，于是就开始没话找话。她看了一眼李叔准备的果盘，便随口问道：“那个，你要香蕉吗？”
程轻闻言看了一眼果盘里的大香蕉，不自觉菊花一紧，又默默后退了一步。
慕容恨：“……”她又说错了什么？
“何云潇……”程轻看着面前的少女，咬了咬唇，软声请求道，“第一次，能不用这些奇怪的东西吗？”
慕容恨：“？？”
慕容恨看着眼前纤细的少年，这才发觉程轻的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苍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漂亮的大眼睛一颤一颤的，里面蕴满了泪水。眼前的程轻，楚楚可怜的，怎么看怎么像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少年郎。那恶霸是谁呢？还能有谁呢？
后知后觉的慕容恨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程轻？”慕容恨努力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慕容恨说完，就看到程轻愣了愣，然后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我已经很努力了，何云潇，这个太难了，比函数还难，比从五楼抛小球还遇上阵风还难，我有点怕……”
慕容恨：“……”
看着快要吓哭出来的程轻，慕容恨揉了揉发皱的眉心，确定误会肯定是有的，可是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呢？
自从关掉了那神奇的小电影画面之后，慕容恨的理智就渐渐回归了。她先是迅速回忆了一下她和目标男主之间的对话，然后将其中一些她觉得可能会有歧义的词汇进行了检索。在检索到“小电影”这个词的时候，慕容恨终于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慕容恨：“……”她可真是个土鳖……
在找到误会的根源之后，慕容恨很快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小电影，是程轻最先提出来的。并且，他是一直明白的。
虽然，她之后的某些沙雕行为加深了这个误会，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住一个事实：从一开始，她的目标男主就在有意识地引导她。
程轻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子，慕容恨不敢说自己对对方百分百了解，但至少知道他在今天之前，不是这样的。也正是因为程轻一直都太乖了，所以慕容恨才会对他的话完全没有防备。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今天在强戒所，你爸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慕容恨看着程轻，温声说道。
结果慕容恨的话刚一说出口，程轻就对着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哭了。
慕容恨：“……”救命……
也许是刚刚一直绷得太紧，程轻的性子平时又是那么软的，所以这一哭，就让人觉得心都要跟着碎了。
程轻哭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出了上午的事。
探视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程父见到程轻的时候，表现得倒还算平静。只是他明显瘦了，精神也不是很好。关于程轻现在寄宿在何家的事，李婶之前已经托人告诉程父了。毕竟作为程轻的监护人，如果程父不同意，他们作为外人，是很难将程轻一直留在家里的。
程父见到程轻好端端的，甚至还比原来长了点肉，他就知道，何家对程轻，是很好的。何父这些年带着程轻一直在社会底层挣扎，早已看尽了世态炎凉。他没有像个傻白甜一样觉得自己的儿子撞了大运，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开始为程轻的今后做打算。
他告诉程轻，说何家家境不错，应该是很有钱的那种。所以如果何云潇对程轻有意思，就让程轻答应她。当然，他也知道，以何家的身份，他们程轻是高攀不起的。可如今，他这个状态，何家就是程轻唯一的出路了。程父让程轻尽可能依附着何云潇顺利把高中念完，最好还能考个好大学。程轻的成绩一直不错，T市的升学压力又不大，应该不算难。这样，程轻大学毕业以后就能找到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到那个时候，就算何云潇早就变心不要程轻了，程轻也能养活自己，就有出路了。
程父的话现实而无情，作为程轻，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他哭着和他爸一遍又一遍解释，说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何云潇也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可是程父只是看着他流泪，最后，第一次开口，和程轻讲了他母亲的事。
在这之前，程父从未在程轻面前提起过他的母亲。
倘若程轻不是知道自己在T市还有一个外婆，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就是他爸和某个野女人的一场意外。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程父说，他和程母，就像程轻和何云潇一样，曾经是同班同学，也曾有过一段真挚美好的感情。不过那个年代，结婚还是要家里同意的。程父家里孩子多，他又生得好看，家里就希望他能嫁个条件好的女人，家里也能跟着沾沾光。可程父偏偏和程母偷偷谈着恋爱，和家里摊牌后，两边家里都嫌弃对方家条件不好，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结果程父程母一商量，就私奔了。
当时，谁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是要被戳脊梁骨的。程父为了程母，算是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于是两个人走了之后，就都没再回过家。好在小两口儿心齐，又肯吃苦，开了个小粮店，打拼了几年，就有了积蓄。后来程父怀了程轻的时候，程母心疼他，就把粮店盘出去了。换了钱，程母买了辆小面包车，让程父在家安心养胎，自己开始送货。起先还是十分顺利的，虽然一个人送货很辛苦，可是为了老公孩子，程母肯吃苦，日子虽然清贫，但也有滋有味的。
可送货这事情，也有风险。程母疲劳驾驶出了一次事故，她这边全责，得赔货。当时为了不让在家待产的程父担心，程母就把这事瞒下了，自己偷偷借了高/利贷，结果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即便程母如何拼命工作，可赚的钱永远赶不上翻滚的利息。后来要债的找到家里，程父才知道这件事，可是一切都晚了。
两口子一夜没合眼，最终，他们决定把车卖了，再加上自己手里的一点积蓄，先去把那个窟窿堵上。眼看着几年的辛苦付之一炬，谁又能甘心呢？可是没办法，那些人他们惹不起，一开始就不该碰的。
程父记得，那天早上，他挺着即将足月的大肚子，早起给程母下了碗面，还窝了两个鸡蛋。程母是哭着吃完的，临走的时候，程父对她说，没事儿，钱没了再挣，人好好儿的比什么都强。程父看着程母的车慢慢开出胡同，消失在视线里。自那之后，程母就再也没回来了。
程父在胡同口坐着，等了程母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程轻就出生了。程父生程轻的时候差点没挺住，昏迷了三天才醒。醒来之后，他依旧没看见程母，却看见了要债的人。
他们说程母跑了，但是债还在，得还。要是不还，也有办法，你们父子，以后就卖给他们了。程父看了看襁褓里的程轻，咬咬牙，托邻居急卖了他们那间小平房，兑了债。然后他就带着程轻，过起了四处漂泊的日子。
也是因为当年被高/利贷害惨了，程父这些年，不论日子过得多惨，也绝不会再去碰那东西。可是这一次，他又让一个女人给坑了。那女人犯了瘾，竟然以程父的名义偷偷去借了钱，这才有了之后程轻出事。这事还是程父后来从李婶那里听说的，当时，他杀了那女人的心都有。
程父自然是感激何云潇一家的，没有他们，他儿子早就毁了。可是，他当年犯的傻，就不希望程轻再犯一次。尤其两家的差距又这么大，即便现在何云潇真的对程轻有情意，可少年心性不定，又能维持多久呢？他怕程轻的性子，将来打击太大，所以他要和程轻说明白。
程轻自打回来的时候，脑子就是乱乱的。他自出生就没见过妈妈，如今又亲眼看到爸爸被关着。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何云潇，一直给他温暖的何云潇，他不知道，对方会陪他多久。会不会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忽然有一天，她就忽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把眼前的少女挽留住呢？她什么都不缺，而他什么都没有啊……
“何云潇……”程轻含泪看着眼前的少女，温软的眼睛里带着无助和忧伤，就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猫崽，“我要怎样做，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呢？”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恨：这个愿望很好实现的，真的，别哭了。
程轻：嘤嘤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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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程轻已经进来了,慕容恨飞速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上还在教室里忘情地运动着的两团肉……她张了张口,忽然有了一种被自家儿子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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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校园类型的？”
程轻的反应要淡定得多，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就如他问的问题，好像是在一本正经地和你讨论电影剧情。
慕容恨：“？？”这是什么问题？不,等等，这是什么反应？
按照慕容恨的观念，她觉得但凡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儿郎，看到这种……已经不能用语言来描述的场景，不是应该吓得尖叫着捂住眼睛,然后嘤嘤嘤地哭着骂一句“无耻”吗？！
程轻见何云潇不回答，只盯着他看。少女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微微蹙起,神情里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程轻觉得，可能是自己有哪里没做好,于是他又想了想，试探道：
“那个……你是不是喜欢制服？”程轻说着，慢吞吞地背过身,打开柜子，继续问道，“你喜欢夏装还是秋装,或者是集体活动的小礼服？还是你喜欢嫩一点的？初中的校服我……好像没带过来……”
程轻的声音柔软而缓慢，吐字清晰，只是微微有点发颤。慕容恨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就不够用了，为什么明明程轻和她说的话，她每句都听得懂，可是却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了？
程轻没有等到少女的回答，眼神就有点发飘。他侧过头，手还握着衣柜的扶手：“何云潇？”
依旧是那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此时听起来，却让慕容恨觉得耳朵发痒，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慕容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觉得这具少女的身体实在是不好，太年轻，看个影视作品心跳都能快成这样。让人觉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然后，她就听到程轻继续和她说道：“小电影放完了，你……不换一个吗？”
慕容恨僵着脖子回头去看显示器，这才看到上面的画面已经停止了。这部小电影只有十几分钟，画面最后定格在了男生迷醉而忘情的脸上，还是个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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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轻看着面前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个视频点了下去。然后，播放窗口一黑，再一亮，就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柔弱男人，睁着一双无辜而微红的大眼睛，被红绳子绑出了一个羞/耻的姿势……
慕容恨：“……”
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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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
女机长和空少……
换！
女上司和男职员……
换！
查水表的大姐和寂寞的家庭少夫……
最后只听“咔”地一声，鼠标被慕容恨捏碎了……
程轻：“……”
“这个播放器可能有毒。”慕容恨甩了甩手上的塑料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是如今伴随着身后的电脑上，水表大姐已经向寂寞少夫伸出魔爪，而寂寞少夫一面一脸羞愤地抗争，一面还在有意无意地帮着大姐给自己扒衣服的尬演画面，就怎么也正常不起来……
而最关键的是，鼠标，已经坏了……慕容恨又不懂得按Esc。好在关键时刻，她意识到显示器是有单独电源开关的。于是在关掉了显示器之后，慕容恨舒了口气，对程轻说道：“咱还是干点别的吧。”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在慕容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程轻纤瘦的身子似乎抖了抖，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慕容恨：“……”完了，被目标男主当成变态的一幕再次上演了……
慕容恨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她本想陪程轻转换一下心情，结果却适得其反了。尤其是刚刚的小电影，真的太尴尬了。
慕容恨想尽快化解尴尬，于是就开始没话找话。她看了一眼李叔准备的果盘，便随口问道：“那个，你要香蕉吗？”
程轻闻言看了一眼果盘里的大香蕉，不自觉菊花一紧，又默默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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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潇……”程轻看着面前的少女，咬了咬唇，软声请求道，“第一次，能不用这些奇怪的东西吗？”
慕容恨：“？？”
慕容恨看着眼前纤细的少年，这才发觉程轻的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苍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漂亮的大眼睛一颤一颤的，里面蕴满了泪水。眼前的程轻，楚楚可怜的，怎么看怎么像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少年郎。那恶霸是谁呢？还能有谁呢？
后知后觉的慕容恨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程轻？”慕容恨努力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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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快要吓哭出来的程轻，慕容恨揉了揉发皱的眉心，确定误会肯定是有的，可是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呢？
自从关掉了那神奇的小电影画面之后，慕容恨的理智就渐渐回归了。她先是迅速回忆了一下她和目标男主之间的对话，然后将其中一些她觉得可能会有歧义的词汇进行了检索。在检索到“小电影”这个词的时候，慕容恨终于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慕容恨：“……”她可真是个土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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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电影，是程轻最先提出来的。并且，他是一直明白的。
虽然，她之后的某些沙雕行为加深了这个误会，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住一个事实：从一开始，她的目标男主就在有意识地引导她。
程轻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子，慕容恨不敢说自己对对方百分百了解，但至少知道他在今天之前，不是这样的。也正是因为程轻一直都太乖了，所以慕容恨才会对他的话完全没有防备。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今天在强戒所，你爸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慕容恨看着程轻，温声说道。
结果慕容恨的话刚一说出口，程轻就对着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哭了。
慕容恨：“……”救命……
也许是刚刚一直绷得太紧，程轻的性子平时又是那么软的，所以这一哭，就让人觉得心都要跟着碎了。
程轻哭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出了上午的事。
探视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程父见到程轻的时候，表现得倒还算平静。只是他明显瘦了，精神也不是很好。关于程轻现在寄宿在何家的事，李婶之前已经托人告诉程父了。毕竟作为程轻的监护人，如果程父不同意，他们作为外人，是很难将程轻一直留在家里的。
程父见到程轻好端端的，甚至还比原来长了点肉，他就知道，何家对程轻，是很好的。何父这些年带着程轻一直在社会底层挣扎，早已看尽了世态炎凉。他没有像个傻白甜一样觉得自己的儿子撞了大运，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开始为程轻的今后做打算。
他告诉程轻，说何家家境不错，应该是很有钱的那种。所以如果何云潇对程轻有意思，就让程轻答应她。当然，他也知道，以何家的身份，他们程轻是高攀不起的。可如今，他这个状态，何家就是程轻唯一的出路了。程父让程轻尽可能依附着何云潇顺利把高中念完，最好还能考个好大学。程轻的成绩一直不错，T市的升学压力又不大，应该不算难。这样，程轻大学毕业以后就能找到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到那个时候，就算何云潇早就变心不要程轻了，程轻也能养活自己，就有出路了。
程父的话现实而无情，作为程轻，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他哭着和他爸一遍又一遍解释，说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何云潇也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可是程父只是看着他流泪，最后，第一次开口，和程轻讲了他母亲的事。
在这之前，程父从未在程轻面前提起过他的母亲。
倘若程轻不是知道自己在T市还有一个外婆，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就是他爸和某个野女人的一场意外。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程父说，他和程母，就像程轻和何云潇一样，曾经是同班同学，也曾有过一段真挚美好的感情。不过那个年代，结婚还是要家里同意的。程父家里孩子多，他又生得好看，家里就希望他能嫁个条件好的女人，家里也能跟着沾沾光。可程父偏偏和程母偷偷谈着恋爱，和家里摊牌后，两边家里都嫌弃对方家条件不好，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结果程父程母一商量，就私奔了。
当时，谁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是要被戳脊梁骨的。程父为了程母，算是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于是两个人走了之后，就都没再回过家。好在小两口儿心齐，又肯吃苦，开了个小粮店，打拼了几年，就有了积蓄。后来程父怀了程轻的时候，程母心疼他，就把粮店盘出去了。换了钱，程母买了辆小面包车，让程父在家安心养胎，自己开始送货。起先还是十分顺利的，虽然一个人送货很辛苦，可是为了老公孩子，程母肯吃苦，日子虽然清贫，但也有滋有味的。
可送货这事情，也有风险。程母疲劳驾驶出了一次事故，她这边全责，得赔货。当时为了不让在家待产的程父担心，程母就把这事瞒下了，自己偷偷借了高/利贷，结果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即便程母如何拼命工作，可赚的钱永远赶不上翻滚的利息。后来要债的找到家里，程父才知道这件事，可是一切都晚了。
两口子一夜没合眼，最终，他们决定把车卖了，再加上自己手里的一点积蓄，先去把那个窟窿堵上。眼看着几年的辛苦付之一炬，谁又能甘心呢？可是没办法，那些人他们惹不起，一开始就不该碰的。
程父记得，那天早上，他挺着即将足月的大肚子，早起给程母下了碗面，还窝了两个鸡蛋。程母是哭着吃完的，临走的时候，程父对她说，没事儿，钱没了再挣，人好好儿的比什么都强。程父看着程母的车慢慢开出胡同，消失在视线里。自那之后，程母就再也没回来了。
程父在胡同口坐着，等了程母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程轻就出生了。程父生程轻的时候差点没挺住，昏迷了三天才醒。醒来之后，他依旧没看见程母，却看见了要债的人。
他们说程母跑了，但是债还在，得还。要是不还，也有办法，你们父子，以后就卖给他们了。程父看了看襁褓里的程轻，咬咬牙，托邻居急卖了他们那间小平房，兑了债。然后他就带着程轻，过起了四处漂泊的日子。
也是因为当年被高/利贷害惨了，程父这些年，不论日子过得多惨，也绝不会再去碰那东西。可是这一次，他又让一个女人给坑了。那女人犯了瘾，竟然以程父的名义偷偷去借了钱，这才有了之后程轻出事。这事还是程父后来从李婶那里听说的，当时，他杀了那女人的心都有。
程父自然是感激何云潇一家的，没有他们，他儿子早就毁了。可是，他当年犯的傻，就不希望程轻再犯一次。尤其两家的差距又这么大，即便现在何云潇真的对程轻有情意，可少年心性不定，又能维持多久呢？他怕程轻的性子，将来打击太大，所以他要和程轻说明白。
程轻自打回来的时候，脑子就是乱乱的。他自出生就没见过妈妈，如今又亲眼看到爸爸被关着。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何云潇，一直给他温暖的何云潇，他不知道，对方会陪他多久。会不会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忽然有一天，她就忽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把眼前的少女挽留住呢？她什么都不缺，而他什么都没有啊……
“何云潇……”程轻含泪看着眼前的少女，温软的眼睛里带着无助和忧伤，就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猫崽，“我要怎样做，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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