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9只逆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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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千擎被南宫無当场叫破身份,脑中虽飞快想出了对策。
但，眼前当务之急，是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还有南宫無带的阴谋论节奏。
墨千擎镇定道“诸位定然是误会了,天机城何德何能,能囚禁得了剑神南宫無”
才刚刚被天机城下过手的云清清,温婉恬静的面容带笑，神情坚定“天机城真的不敢吗方才本座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有一个天机城装束的神秘高手,竟忽然对本座下手，不知副城主对此是何评断”
墨千擎一脸惊讶,泰然笑道“竟然有这种事定然是天机城的敌人混迹其中,乔装我派弟子,假意袭击云尊主,意图挑拨云尊主和天机城的关系。否则，对方怎么敢对云尊主下手既然下手了，云尊主又怎会安然无恙云尊主，你说呢”
天机城的敌人，自然就是南音仙阁,这是把脏水直接破到妃箜头上。
墨千擎和云清清的目光隔空对上,彼此都心知肚明,目光如电。
云清清天机城都敢对六尊者下手,对南宫無下手又有什么不可能
墨千擎便是对你下手了又如何你敢当众说出来吗琼英已经带着枫都仙门投诚了天机城。你若说出天下第一武器袭击了你，莫说空口无凭,你们枫都仙门自己内部就得先打起来。
云清清现在这里可不是本座一人，昆仑和剑魄山都在这里，你确定想要一对三
墨千擎睁眼说瞎话,暂时还不想和云清清撕破脸，否则一旦动手，剑魄山和昆仑立场不明，一不小心他吃亏是小，坏了天机城的大事就遭了。
云清清也一样，她若和墨千擎起冲突，琼英率下的枫都仙门必然首当其冲。
云清清清丽容颜恬然笑了一下“副城主说得是。不过，既出了这样的事，这些弟子见不到剑痴前辈和连微宗主也心有不安。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天机城的敌人，假装天机城弟子，也袭击这两位。副城主说呢”
墨千擎和云清清面上带笑，笑容都不到眼里，一团虚假的和气，眼神交锋。
双方都清楚，这样岌岌可危的虚假和平，维持不了多久，但最好维持。
剑魄山的天择长老这时候说话了“剑痴前辈被人故意引走，我等出现在此就是为了寻找剑痴前辈的踪迹。”
墨千擎故作皱眉，认真说道“竟有此事千擎这就与诸位一同找寻剑痴前辈下落。”
说话的时候，墨千擎负手而立，袖中弹出一道术法向玖号迎面打去。
玖号的气场顿时一变，修罗面具下的眼睛变红，整个人瞬间被冰冷的暴戾杀气笼罩。
“小心”
众人正说着话，却见天下第一武器忽然拔剑向人群而来。
这一剑的凌厉杀伐之气，完全不同于之前，像是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下意识急急避开剑锋。
于是，南宫無便清晰暴露在玖号那一剑的攻势范围。
南宫無挑眉，下一瞬脚尖一点就向墨千擎身后飞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無将墨千擎当掩体，和玖号玩起了躲猫猫。
墨千擎也假装惊讶“这是怎么了天下第一武器向来不会胡乱攻击人的，莫不是北堂先生私自动了他什么东西这可怎么办只有城主才能让盛怒暴走的天下第一武器安静下来，北堂先生只能自求多福。”
南宫無抓着他的肩，敛眸轻蹙了眉“那就只能委屈千擎擎带我跑路私奔，去找城主了。”
墨千擎反手抓着他的手，诚恳“你放心，在下一定不会放着北堂先生不管。”
然而，他拉着南宫無手的时候，玖号的剑已经来了，他这样紧紧拉着，南宫無想要避开都来不及。
南宫無看着他甲面下的眼睛，抬眉眼神矜冷地笑了一下。
一旁的云清清和天择长老立时出手，拦截玖号。
墨千擎趁机脚尖一划，向外逃去。
南宫無拉着他的手臂，将他甩到身后挡了一下玖号，趁着他没站稳，再次拉着他先一步飞走。
玖号逼退天择和云清清，立刻追上去。
一时之间，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云清清和天择稍微一耽搁追出去，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天机城的通道四通八达，白日看去简单清晰一条直道，黑夜之中却好像格局大变，认不出哪里是哪里。
墨千擎甩开南宫無不断瞬闪在甬道里跑着，竖起手指，利用戒指间的传音石，飞速将这里的情形传给千红野。
南宫無紧紧追随在后，在下一个拐角追上墨千擎。
“千擎擎怎么跑这么快”
墨千擎露出一个假笑“自然是为了尽快找到剑痴前辈，澄清天机城所受的冤枉。”
南宫無“我跟千擎一起，正好找找我那两个失散的弟子。”
墨千擎假意皱眉“北堂先生还是先逃命要紧。”
南宫無无辜“可我觉得，跟千擎擎在一起比较安全。千擎擎的瞬移用得炉火纯青，一看就是逃命的好手。”
身后一剑砍来，玖号追上了。
墨千擎一副甩不掉南宫無，不得已带着他一起瞬移的不甘不愿。
另一边，柒号和剑痴边打边走，根据千红野的指示向这里而来。
墨千擎一个瞬移，直接将南宫無带到了剑痴和柒号的剑下。
他自己早有准备一个闪身滚开，还在身后打了南宫無一掌。
这时候云清清等人也已经跑来了这里，正好看到这一幕
剑痴的剑蓄满了力，重重朝着北堂有挥下，而北堂有竟然主动拿脸迎着剑痴的剑扑去。
云清清睁大眼睛“”
所有人冷汗流下，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解决了沐青弋，因为跟阿无分开太久，一直心绪不宁的简还星，也正好瞬移出现在附近，无意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了这凶险万分的一剑。
他的冷汗也瞬间遍布全身，顾不得藏拙，立时挥动扇子，意图改变剑痴那一剑的方向。
只有剑痴，冷漠的脸上神情冷峻，纹丝不动，纵使剑下忽然出现变故，仍旧在最后一刻生生改变剑势，犹如将一倾山海向后掀去。
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甚至不敢相信，这样一往无前的一剑都能收放自如。
剑痴并非是收放自如，这一剑同样是他前所未有的，他只是咬紧了牙关，用尽所有力量与自己这一剑对抗。
尽人事，听天命。
那可斩山断海的一剑，剑锋一偏，在天机城固若金汤的墙壁上留下纵深千米的裂缝。
最终在南宫無的脸碰到剑锋的前一刻停下。
剑痴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南宫無犹如风中的一枚落叶，翩然旋落，整个人撞在剑痴持剑的手臂上。
那剑势没有半分冲他而去，但即便手势及时，剑风仍旧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只见那张吓吐恶鬼的丑脸，比任何时候都狰狞可怕，上面裂开了无数条细缝，像是一张由百鬼地狱图绘就的脸，地狱之门大开。
剑痴垂眸，他用尽双手持剑，此刻虎口崩裂出血，再无半分余地扶住南宫無。
剑痴冷厉的眼眸，冷冷一瞬不瞬睁着，不知为何，视线无法从这张皲裂的脸上移开。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那张皲裂的脸。
像是流沙一般急速地消退，露出皎白如玉的一片瓷白，像是埋藏在黄沙之下的玉器。
从龟裂到消失，只有短短一眨眼时间。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诛邪退散，百鬼消失，剑影劈开万丈厚壁，天光倾斜而来。
障夜的阴云霁开，清冷皎洁的明月光散落在天地之间，吹动那乌墨秀丽的长发。
朦胧幻梦的月光下，无垠的雪域之上，绯色的桃花自天地远处拂落，露出那张皎月山雪倒影在圣湖之中的脸。
那张脸的长眉似蹙非蹙，纤长的眉睫冷冷清清垂敛，遮住了半阙眸光，只有那张苍白美丽的脸，清晰安静，像是从旧日月光里走来的幻梦。
所有人明明在一刻钟之前都已经看过了这张脸，从天机城的机甲少年，天下第一武器的脸上。
然而再一次看见，却还是满场鸦雀无声。
甚至比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要震惊，震撼，失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明明是相同的一张脸，此刻看去，却觉得眼前的这张脸比前刻看见的，美得岂止千万倍。
比美更美的，动摇所有人心神的力量，好像并不是来自那张脸本身，而是那张脸上仿佛被万域冰雪封藏的苍白清冽。
轻轻蹙起的鸦色长眉里，若有若无的冷冽，像是放逐宇外的矜冷孤独的神明，遥夜起相思，回望人间，桀骜里生出的温柔。
让人想起一生记忆里所有这样孤独相思的时刻，不知不觉，睁大眼睛，沁出泪意。
忽然共情，被不可触及，不可企见，只存在于虚实之间的美好，震慑到灵魂。
比所有人更惊愕，更感到震撼的，是离南宫無最近的剑痴。
他方才，才从天机城天下第一武器的脸上，看到了那个两千年前的故人，却没想到，一眨眼，在生死之间，在他剑下的另一人身上，又一次看到了这张人间不可能再见的脸。
若说是心魔幻化，天下第一武器的脸和记忆中的人要更加相似。
但是，这个最不可能，最不相像的北堂有，却竟然有着那个人无法描绘的神韵。
那是，昆仑千百年凛冬冰雪的孤寒，于静默深处，静静开出一朵花。
是极致的清冷，凝出的极致的温柔，暖意。
让月光、冰雪，还有世间戾气最重的杀戮，一起消融。
是世间最强，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剑意。
是神明的慈悲，少年的温柔，世间最脆弱也最强悍无匹的力量。
那个人，和他的剑一样。
是他没有错。
南宫無垂敛的眉睫轻颤了一下，半敛的眸光越过所有人，看向人群最后面，眼神清冷，深深望着他的顾兮偟。
他轻轻摇头，用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幅度，制止顾兮偟出手。
南宫無站在那里，别动，也别过来。
顾兮偟于是负手而立，像一个石头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手指慢慢握紧。
南宫無似蹙非蹙的眉下，清透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望着顾兮偟，苍白皎洁的面容上，嘴唇微张，一口鲜血吐出。
剑痴手中的剑，第一次无力松开。
他伸出双手，想去接住那个人。
这一切在所有人的意识里都像是一帧一帧极慢，实际上却很快。
就只是南宫無因墨千擎一掌飞扑向剑痴的剑，落地，吐血。
简还星也看着南宫無脆弱蹙眉的眼睛，不顾一切地向着他奔赴而来。
在剑痴松开剑去接南宫無的那一瞬，先一步抱住南宫無，闪身避开他。
简还星紧紧揽着南宫無，脸色凝重难看，他抿唇传音“阿无，你怎么样”
南宫無虚弱颤抖着眉睫，睁开眼，仿佛下一瞬就要撒手人寰，他紧紧蹙着眉，一说话就有鲜血不断涌出，轻声艰难传音“先带我走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身份。”
简还星的心像是变成了一块万年寒铁，又冷又沉重，但若是铁就不会被刺痛。
他回眸阴鸷地看了一眼所有人，轻轻擦去阿无额头的冷汗，温柔轻声传音“你放心，不会让他们发现，你不是北堂有。”
“嗯。”南宫無闻言，虚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难了，要在简还星面前装装成北堂有的阿无。又要在所有人面前装阿无装成的北堂有。
偏偏墨千擎把他算计到了剑痴剑下，偏偏简还星还好死不死正好出现看到。
咳咳，好虚弱。
剑痴攥紧手，理智知道，北堂有绝不会是那个人，但还是控制不住出声“等一下，北堂有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南宫無长着同一张脸北、北堂有”
这个名字一喊出来，剑痴瞳孔一怔。
北堂有绝不可能会是那个人。
但是，北堂有南宫無，这两个名字分明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简还星脸色阴郁，他自然听到了剑痴的话，揽着南宫無的手更加用力。
他没有抱起南宫無，这样会让人意识到阿无已经重伤失去了意识。
而北堂有绝不可能这么虚弱，这样别人一定会怀疑阿无真实的身份。
简还星可以不在意阿无的身份暴露，但是阿无在意，他既然答应了阿无，就不会不管。
简还星只是揽着阿无，让他靠着自己，用身体遮挡住所有人窥伺的视线。
他在想剑痴的话。
在他离开和混沌交谈的时候，今夜发生了很多事。
北堂有，和南宫無长得一模一样
不，这些人没有见过北堂有，他们说的是阿无扮成的北堂有。
所以，和南宫無生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北堂有，是阿无
南宫無，阿无。阿无和南宫無是什么关系阿无和南宫無是双生子不，或许阿无就是南宫無
混沌的话本骗了我，阿无极有可能就是被北堂有囚禁起来的，千年前陨落的南宫無
简还星的心狂跳。
他识破了这个秘密
其他人都只会以为，北堂有是南宫無。
只有他知道，阿无才是南宫無
“无可奉告”简还星冷冷对剑痴说，趁着思考的时间手指结的印已好，他立刻带着阿无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剑痴的脚步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紧握“北堂有，南宫無。南宫無，北堂有。你到底是谁”
云清清眼神无措，极力冷静回想记忆里的南宫無，还有这段时间和北堂有的接触。
然而，无论怎么想，昔日高冷寡言、神秘清冷的剑神，和撒娇无赖、骚话不断的北堂有，怎么也无法重叠到一起。
“剑痴前辈，你冷静一点，那个人绝不可能挡不住你一剑，他不可能是那个人”
剑痴连剑都扔了，还怎么冷静
“北堂有，千红野，这两个人，至少一定有一个人知道真相。我一定要问清楚。”
剑痴拿起剑，向着千红野的住处而去。
云清清紧随其后离去。
周围所有人一片呆滞，脑子乱得要疯，觉得今夜太魔幻了，莫不是他们集体梦游
“已知，北堂有和天机城的天下第一武器长得一模一样。天下第一武器和千年前已经陨落的剑神南宫無一模一样。求证，北堂有和剑神南宫無一模一样我，我不敢往下说了。”
“不准说出来啊啊啊北堂有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
“放开我，我一定是在做恶梦才会看到我心中的高岭之花、梦中情神和无耻之徒北堂有同模同脸”
枫都仙门的人相对受到的影响最少“谁来给我一个，北堂有和南宫無一模一样，却毫无关系的正当理由”
剑魄山的剑修想到剑堂的美人图，脸色苍白“昆仑的人呢自家的祖宗不可能认不出吧不，认出来了也别告诉我”
昆仑的剑修也已疯。
“连微宗主，天机城的天下第一武器和天下第一厚颜无耻北堂有，组队整容，碰瓷我们师叔祖宗主你快管管他们啊”
“兮偟剑尊在上，您老人家睁开眼睛看看吧，师门不幸，他们连您最疼爱的师叔祖的脸都亵渎啊”
人就在现场，而且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顾兮偟，负手而立，薄唇紧抿，面无表情，一双清冷的眼眸凝着冰一样，无情无心。
他倒是愿意开眼，可阿无，阿无不让他管
顾兮偟转身，冷漠至极，背向所有人离去。
剑痴，千红野，混沌。
这笔账，就算在他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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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千擎被南宫無当场叫破身份,脑中虽飞快想出了对策。
但，眼前当务之急，是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还有南宫無带的阴谋论节奏。
墨千擎镇定道“诸位定然是误会了,天机城何德何能,能囚禁得了剑神南宫無”
才刚刚被天机城下过手的云清清,温婉恬静的面容带笑，神情坚定“天机城真的不敢吗方才本座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有一个天机城装束的神秘高手,竟忽然对本座下手，不知副城主对此是何评断”
墨千擎一脸惊讶,泰然笑道“竟然有这种事定然是天机城的敌人混迹其中,乔装我派弟子,假意袭击云尊主,意图挑拨云尊主和天机城的关系。否则，对方怎么敢对云尊主下手既然下手了，云尊主又怎会安然无恙云尊主，你说呢”
天机城的敌人，自然就是南音仙阁,这是把脏水直接破到妃箜头上。
墨千擎和云清清的目光隔空对上,彼此都心知肚明,目光如电。
云清清天机城都敢对六尊者下手,对南宫無下手又有什么不可能
墨千擎便是对你下手了又如何你敢当众说出来吗琼英已经带着枫都仙门投诚了天机城。你若说出天下第一武器袭击了你，莫说空口无凭,你们枫都仙门自己内部就得先打起来。
云清清现在这里可不是本座一人，昆仑和剑魄山都在这里，你确定想要一对三
墨千擎睁眼说瞎话,暂时还不想和云清清撕破脸，否则一旦动手，剑魄山和昆仑立场不明，一不小心他吃亏是小，坏了天机城的大事就遭了。
云清清也一样，她若和墨千擎起冲突，琼英率下的枫都仙门必然首当其冲。
云清清清丽容颜恬然笑了一下“副城主说得是。不过，既出了这样的事，这些弟子见不到剑痴前辈和连微宗主也心有不安。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天机城的敌人，假装天机城弟子，也袭击这两位。副城主说呢”
墨千擎和云清清面上带笑，笑容都不到眼里，一团虚假的和气，眼神交锋。
双方都清楚，这样岌岌可危的虚假和平，维持不了多久，但最好维持。
剑魄山的天择长老这时候说话了“剑痴前辈被人故意引走，我等出现在此就是为了寻找剑痴前辈的踪迹。”
墨千擎故作皱眉，认真说道“竟有此事千擎这就与诸位一同找寻剑痴前辈下落。”
说话的时候，墨千擎负手而立，袖中弹出一道术法向玖号迎面打去。
玖号的气场顿时一变，修罗面具下的眼睛变红，整个人瞬间被冰冷的暴戾杀气笼罩。
“小心”
众人正说着话，却见天下第一武器忽然拔剑向人群而来。
这一剑的凌厉杀伐之气，完全不同于之前，像是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下意识急急避开剑锋。
于是，南宫無便清晰暴露在玖号那一剑的攻势范围。
南宫無挑眉，下一瞬脚尖一点就向墨千擎身后飞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無将墨千擎当掩体，和玖号玩起了躲猫猫。
墨千擎也假装惊讶“这是怎么了天下第一武器向来不会胡乱攻击人的，莫不是北堂先生私自动了他什么东西这可怎么办只有城主才能让盛怒暴走的天下第一武器安静下来，北堂先生只能自求多福。”
南宫無抓着他的肩，敛眸轻蹙了眉“那就只能委屈千擎擎带我跑路私奔，去找城主了。”
墨千擎反手抓着他的手，诚恳“你放心，在下一定不会放着北堂先生不管。”
然而，他拉着南宫無手的时候，玖号的剑已经来了，他这样紧紧拉着，南宫無想要避开都来不及。
南宫無看着他甲面下的眼睛，抬眉眼神矜冷地笑了一下。
一旁的云清清和天择长老立时出手，拦截玖号。
墨千擎趁机脚尖一划，向外逃去。
南宫無拉着他的手臂，将他甩到身后挡了一下玖号，趁着他没站稳，再次拉着他先一步飞走。
玖号逼退天择和云清清，立刻追上去。
一时之间，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云清清和天择稍微一耽搁追出去，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天机城的通道四通八达，白日看去简单清晰一条直道，黑夜之中却好像格局大变，认不出哪里是哪里。
墨千擎甩开南宫無不断瞬闪在甬道里跑着，竖起手指，利用戒指间的传音石，飞速将这里的情形传给千红野。
南宫無紧紧追随在后，在下一个拐角追上墨千擎。
“千擎擎怎么跑这么快”
墨千擎露出一个假笑“自然是为了尽快找到剑痴前辈，澄清天机城所受的冤枉。”
南宫無“我跟千擎一起，正好找找我那两个失散的弟子。”
墨千擎假意皱眉“北堂先生还是先逃命要紧。”
南宫無无辜“可我觉得，跟千擎擎在一起比较安全。千擎擎的瞬移用得炉火纯青，一看就是逃命的好手。”
身后一剑砍来，玖号追上了。
墨千擎一副甩不掉南宫無，不得已带着他一起瞬移的不甘不愿。
另一边，柒号和剑痴边打边走，根据千红野的指示向这里而来。
墨千擎一个瞬移，直接将南宫無带到了剑痴和柒号的剑下。
他自己早有准备一个闪身滚开，还在身后打了南宫無一掌。
这时候云清清等人也已经跑来了这里，正好看到这一幕
剑痴的剑蓄满了力，重重朝着北堂有挥下，而北堂有竟然主动拿脸迎着剑痴的剑扑去。
云清清睁大眼睛“”
所有人冷汗流下，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解决了沐青弋，因为跟阿无分开太久，一直心绪不宁的简还星，也正好瞬移出现在附近，无意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了这凶险万分的一剑。
他的冷汗也瞬间遍布全身，顾不得藏拙，立时挥动扇子，意图改变剑痴那一剑的方向。
只有剑痴，冷漠的脸上神情冷峻，纹丝不动，纵使剑下忽然出现变故，仍旧在最后一刻生生改变剑势，犹如将一倾山海向后掀去。
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甚至不敢相信，这样一往无前的一剑都能收放自如。
剑痴并非是收放自如，这一剑同样是他前所未有的，他只是咬紧了牙关，用尽所有力量与自己这一剑对抗。
尽人事，听天命。
那可斩山断海的一剑，剑锋一偏，在天机城固若金汤的墙壁上留下纵深千米的裂缝。
最终在南宫無的脸碰到剑锋的前一刻停下。
剑痴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南宫無犹如风中的一枚落叶，翩然旋落，整个人撞在剑痴持剑的手臂上。
那剑势没有半分冲他而去，但即便手势及时，剑风仍旧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只见那张吓吐恶鬼的丑脸，比任何时候都狰狞可怕，上面裂开了无数条细缝，像是一张由百鬼地狱图绘就的脸，地狱之门大开。
剑痴垂眸，他用尽双手持剑，此刻虎口崩裂出血，再无半分余地扶住南宫無。
剑痴冷厉的眼眸，冷冷一瞬不瞬睁着，不知为何，视线无法从这张皲裂的脸上移开。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那张皲裂的脸。
像是流沙一般急速地消退，露出皎白如玉的一片瓷白，像是埋藏在黄沙之下的玉器。
从龟裂到消失，只有短短一眨眼时间。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诛邪退散，百鬼消失，剑影劈开万丈厚壁，天光倾斜而来。
障夜的阴云霁开，清冷皎洁的明月光散落在天地之间，吹动那乌墨秀丽的长发。
朦胧幻梦的月光下，无垠的雪域之上，绯色的桃花自天地远处拂落，露出那张皎月山雪倒影在圣湖之中的脸。
那张脸的长眉似蹙非蹙，纤长的眉睫冷冷清清垂敛，遮住了半阙眸光，只有那张苍白美丽的脸，清晰安静，像是从旧日月光里走来的幻梦。
所有人明明在一刻钟之前都已经看过了这张脸，从天机城的机甲少年，天下第一武器的脸上。
然而再一次看见，却还是满场鸦雀无声。
甚至比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要震惊，震撼，失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明明是相同的一张脸，此刻看去，却觉得眼前的这张脸比前刻看见的，美得岂止千万倍。
比美更美的，动摇所有人心神的力量，好像并不是来自那张脸本身，而是那张脸上仿佛被万域冰雪封藏的苍白清冽。
轻轻蹙起的鸦色长眉里，若有若无的冷冽，像是放逐宇外的矜冷孤独的神明，遥夜起相思，回望人间，桀骜里生出的温柔。
让人想起一生记忆里所有这样孤独相思的时刻，不知不觉，睁大眼睛，沁出泪意。
忽然共情，被不可触及，不可企见，只存在于虚实之间的美好，震慑到灵魂。
比所有人更惊愕，更感到震撼的，是离南宫無最近的剑痴。
他方才，才从天机城天下第一武器的脸上，看到了那个两千年前的故人，却没想到，一眨眼，在生死之间，在他剑下的另一人身上，又一次看到了这张人间不可能再见的脸。
若说是心魔幻化，天下第一武器的脸和记忆中的人要更加相似。
但是，这个最不可能，最不相像的北堂有，却竟然有着那个人无法描绘的神韵。
那是，昆仑千百年凛冬冰雪的孤寒，于静默深处，静静开出一朵花。
是极致的清冷，凝出的极致的温柔，暖意。
让月光、冰雪，还有世间戾气最重的杀戮，一起消融。
是世间最强，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剑意。
是神明的慈悲，少年的温柔，世间最脆弱也最强悍无匹的力量。
那个人，和他的剑一样。
是他没有错。
南宫無垂敛的眉睫轻颤了一下，半敛的眸光越过所有人，看向人群最后面，眼神清冷，深深望着他的顾兮偟。
他轻轻摇头，用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幅度，制止顾兮偟出手。
南宫無站在那里，别动，也别过来。
顾兮偟于是负手而立，像一个石头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手指慢慢握紧。
南宫無似蹙非蹙的眉下，清透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望着顾兮偟，苍白皎洁的面容上，嘴唇微张，一口鲜血吐出。
剑痴手中的剑，第一次无力松开。
他伸出双手，想去接住那个人。
这一切在所有人的意识里都像是一帧一帧极慢，实际上却很快。
就只是南宫無因墨千擎一掌飞扑向剑痴的剑，落地，吐血。
简还星也看着南宫無脆弱蹙眉的眼睛，不顾一切地向着他奔赴而来。
在剑痴松开剑去接南宫無的那一瞬，先一步抱住南宫無，闪身避开他。
简还星紧紧揽着南宫無，脸色凝重难看，他抿唇传音“阿无，你怎么样”
南宫無虚弱颤抖着眉睫，睁开眼，仿佛下一瞬就要撒手人寰，他紧紧蹙着眉，一说话就有鲜血不断涌出，轻声艰难传音“先带我走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身份。”
简还星的心像是变成了一块万年寒铁，又冷又沉重，但若是铁就不会被刺痛。
他回眸阴鸷地看了一眼所有人，轻轻擦去阿无额头的冷汗，温柔轻声传音“你放心，不会让他们发现，你不是北堂有。”
“嗯。”南宫無闻言，虚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难了，要在简还星面前装装成北堂有的阿无。又要在所有人面前装阿无装成的北堂有。
偏偏墨千擎把他算计到了剑痴剑下，偏偏简还星还好死不死正好出现看到。
咳咳，好虚弱。
剑痴攥紧手，理智知道，北堂有绝不会是那个人，但还是控制不住出声“等一下，北堂有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南宫無长着同一张脸北、北堂有”
这个名字一喊出来，剑痴瞳孔一怔。
北堂有绝不可能会是那个人。
但是，北堂有南宫無，这两个名字分明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简还星脸色阴郁，他自然听到了剑痴的话，揽着南宫無的手更加用力。
他没有抱起南宫無，这样会让人意识到阿无已经重伤失去了意识。
而北堂有绝不可能这么虚弱，这样别人一定会怀疑阿无真实的身份。
简还星可以不在意阿无的身份暴露，但是阿无在意，他既然答应了阿无，就不会不管。
简还星只是揽着阿无，让他靠着自己，用身体遮挡住所有人窥伺的视线。
他在想剑痴的话。
在他离开和混沌交谈的时候，今夜发生了很多事。
北堂有，和南宫無长得一模一样
不，这些人没有见过北堂有，他们说的是阿无扮成的北堂有。
所以，和南宫無生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北堂有，是阿无
南宫無，阿无。阿无和南宫無是什么关系阿无和南宫無是双生子不，或许阿无就是南宫無
混沌的话本骗了我，阿无极有可能就是被北堂有囚禁起来的，千年前陨落的南宫無
简还星的心狂跳。
他识破了这个秘密
其他人都只会以为，北堂有是南宫無。
只有他知道，阿无才是南宫無
“无可奉告”简还星冷冷对剑痴说，趁着思考的时间手指结的印已好，他立刻带着阿无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剑痴的脚步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紧握“北堂有，南宫無。南宫無，北堂有。你到底是谁”
云清清眼神无措，极力冷静回想记忆里的南宫無，还有这段时间和北堂有的接触。
然而，无论怎么想，昔日高冷寡言、神秘清冷的剑神，和撒娇无赖、骚话不断的北堂有，怎么也无法重叠到一起。
“剑痴前辈，你冷静一点，那个人绝不可能挡不住你一剑，他不可能是那个人”
剑痴连剑都扔了，还怎么冷静
“北堂有，千红野，这两个人，至少一定有一个人知道真相。我一定要问清楚。”
剑痴拿起剑，向着千红野的住处而去。
云清清紧随其后离去。
周围所有人一片呆滞，脑子乱得要疯，觉得今夜太魔幻了，莫不是他们集体梦游
“已知，北堂有和天机城的天下第一武器长得一模一样。天下第一武器和千年前已经陨落的剑神南宫無一模一样。求证，北堂有和剑神南宫無一模一样我，我不敢往下说了。”
“不准说出来啊啊啊北堂有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
“放开我，我一定是在做恶梦才会看到我心中的高岭之花、梦中情神和无耻之徒北堂有同模同脸”
枫都仙门的人相对受到的影响最少“谁来给我一个，北堂有和南宫無一模一样，却毫无关系的正当理由”
剑魄山的剑修想到剑堂的美人图，脸色苍白“昆仑的人呢自家的祖宗不可能认不出吧不，认出来了也别告诉我”
昆仑的剑修也已疯。
“连微宗主，天机城的天下第一武器和天下第一厚颜无耻北堂有，组队整容，碰瓷我们师叔祖宗主你快管管他们啊”
“兮偟剑尊在上，您老人家睁开眼睛看看吧，师门不幸，他们连您最疼爱的师叔祖的脸都亵渎啊”
人就在现场，而且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顾兮偟，负手而立，薄唇紧抿，面无表情，一双清冷的眼眸凝着冰一样，无情无心。
他倒是愿意开眼，可阿无，阿无不让他管
顾兮偟转身，冷漠至极，背向所有人离去。
剑痴，千红野，混沌。
这笔账，就算在他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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