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回村_非典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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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回村

  一摔毛巾,扔在池中,千红深吸一口气:“我得和我二姨夫说说。”

  “你二姨夫不同意,你父母就会不答应么?”

  “他们很相信我二姨夫的。”她不信自己被贱卖出去,问问段老板彩礼,彩礼十万,这数字足够震晕一群乡下人,也不算贱卖。

  她简短概括了今天所见,周局和千红父母商定的婚礼细节大致是从厂区废品站出门,坐车到城区酒店,到回门的时候再回村里。

  “我还没答应呢他们怎么——我二姨夫那会儿还问了我的意思呢——”千红一顿,笑笑,“可村里结婚的规矩得有媒人,媒人也周局出?真有意思,我妈那么出外丢人?像是巴不得把我送出去似的。”

  段老板枕在她手心:“先洗个头吧,别急。”

  急火攻心,千红险些背过气去。的确该平心静气,水有些凉了,她掺了一点热水,用手背试了试,拢起段老板的长发,心事重重地想着这事如何解决,一时忘了打洗发露,长发如海藻一般流泻手心,被水冲刷柔软细腻地浮在水中。

  秀芬姐的凝视被千红略过,她洗了年轻人的头发送到秀芬姐手边,段老板掐灭了烟,在身前摆手荡开烟雾,千红翻出润喉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难得开业,来,我给你洗个头。”

  隔一道帘子,只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双腿,千红关了门,秀芬姐一手提推子一手捏剪子,横她一眼,她讪讪一笑,门闩坏了,但也足够隔音,她调温水,段老板只是坐定:“我和你说件事。”

  “什么?”千红含着糖含糊不清地答。

  用蓬蓬头对准发根,搓出柔滑的泡沫,她用毛巾一拢一搓,盖在年轻人头顶:“好了。”

  “千红在么?”

  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机会砸在千红头上,像个大金饼子劈头扔来给砸死了,无福消受。

  理发店新开业,千红支着放了两挂鞭炮昭告厂区,秀芬姐坦然无畏地站在门口,假发长裙高跟鞋,一番奇景供人观赏,不少年轻人没见过秀芬姐,挤进来打听,也还算热闹。

  “多麻烦你,不用了不用了。”

  “不麻烦,不麻烦。”请他们上车,他提前规划路线,终点是干洗店。

  他姑且忍受千红妈的桂花头油,廉价腻味,撑起浮肿的颜面。

  两个年轻人结伴来剪头发,千红调试水温给人洗头,揉搓泡沫,一时有点儿手生,稍微顿了一下。年轻人仰脸看,暗自使劲托着脑袋,千红扶着人起来,搓洗一头硬硬的短发,想起这时该聊聊天,轻声细语地哄:“别使劲,我托着你呢,没事的,放松吧。”

  段老板的声音。

  “你先忙。”段老板摸出一方小铁盒给她,是很小一盒润喉糖,上面写满了外国字,千红揣进兜里,嗔她一眼,努力擦去指尖的洗发水味,拍拍年轻人:“过来吧。”

  她挂回蓬蓬头搭好毛巾,洗发露放回,肩搭一条毛巾脱掉手套拉开帘子。

  段老板斜靠沙发,沙发上的另一个年轻人起身,遮挡千红视线,她稍微抬手:“稍等一下。”越过他走到段老板眼前,眉开眼笑:“你回来了。”

  那两个农民靠在垫子上蹭来蹭去,留下一股泥土味和桂花头油味。他开车,周局弯腰,从玻璃窗里探进头来:“两位同志跟着晓东好好转转,别拿心,就当是跟自己儿子。我看晚上也别走了,晓东你带他们到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请他们吃顿早饭。”

  强留千红父母在城区,最好不要见到钱千红。这天就该花钱,千红父母是老实人,吃人嘴短,说不上半个不字,等订了婚,再登报,村里好面子,多半就成了。

  “千红。”段老板提醒她,她回过神,探手捞起湿淋淋的长发。段老板撑起上身斜眼看她,她急忙用毛巾兜了水珠,擦干发梢以免淋湿衣裳。略带歉意地笑笑,段老板重新躺下,她这回洗了头,走到外头吹干,秀芬姐拿眼横她们。店里还剩那两个相约剪头的年轻人,一个剃得只露出青色的头皮,另一个刚被剃了一半,推子的声音细弱有力,斩去枯草似的头发。

  吹风机的聒噪声音盖过推子,千红已经是个熟练工了,她站在秀芬姐旁边,偶尔瞥一眼那头的进展,赶在年轻人被剃干净之前放下吹风机,头发还半干。

  “我走了啊秀芬姐还有急事!”她匆忙拽过外衣和帽子,一手抓段老板冲出门,秀芬姐拦不住,千红回身把毛线帽戴在段老板头顶,眼睛不安地眨了眨,短暂思索一下:“我去找老张送我回村,我去找二姨夫。跟他说周小东是个傻子我不能嫁。”

  “我跟你回去吧。”

  “啊?”

  段老板并未搭理千红的疑惑,她怕千红回去后很难再来,抬手拦了辆载人小三轮到老张家去,老张正讨好他闺女,买了一把塑料的还会发光的倚天剑送上,但他闺女显然不喜欢周芷若,捧着书坐在沙发上清冷孤傲,老张颓然放下倚天剑,改拿屠龙刀,闺女直接回屋去了。

  “我认为你女儿是青春期闹别扭,你对她好就行了,她老了肯定记得你。”在路上,千红给老张提意见,他搓着光头一阵阵叹气,段老板看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路过七里村,段老板打开窗户往外看看,千红一眼看见土坡上最穷的那户人家就是王半截家,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提了一条烟一瓶酒上门,二姨夫正在家给人说媒。年轻小伙进他家,在炕上拘谨盘腿,说自己的要求,个子超过一米六,有个人工资,手脚勤快,长得不丑。

  “要是那会儿给你说个这要求的,你说不准就嫁了。”二姨夫在本子上记录下来,把小伙打发走,小伙子一步三回头地看她们,也不知道看千红还是看段老板。

  “二姨夫,我跟你说个严肃的事情!”千红放下烟酒脱鞋上炕,二姨把她的鞋摆正,也没敢问后面的女人到底是谁,客客气气地低声问吃不吃枣。

  段老板像个神仙下凡进了二姨家,千红也没介绍这是谁,这人也没自我介绍,看架势威风凛凛,二姨只好先热情招待,说千红难得来一趟,中午给把猪头肉端上来。

  二姨夫抽烟,早就瞥见了段老板。他走南闯北,还在城区锣鼓队,最主要是知道点儿历史因素,王半截娶媳妇的时候他早就听说了,觉得从外地买媳妇这件事影响本地婚姻生态,格外留了个心——这是王半截那个跑了十多年的媳妇,他还记得,因为这女人是城里买来的大学生,还他娘的特别漂亮,当时不少小伙都起了歪心思,以为自己也一娶一个美貌女大学生。

  烟卷夹在手里,他打算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二姨夫,我妈给我说了个亲,要把我嫁了!”千红开门见山,他烟卷抖了抖:“这还不好?二姨夫给你说的不好了,你进城自己找了好的,二姨夫替你高兴。”

  “别说这个!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知道县城周局么?”

  “那谁不知道?”

  “我妈要把我说给周局儿子,周局儿子叫周小东,二十多岁了是个傻子,又胖又圆智商低,天天尿裤子,我不能嫁呀。”

  “你妈兴许是考虑他家有钱,这件事你和你妈说去。”

  二姨夫因为褚石头的失败对千红的婚事采取消极态度,千红深吸一口气:“那家人不是好人,周局侄子叫周晓东,中间那个小字不一样,那侄子假装是周局儿子骗我妈,我妈就点头答应把我嫁出去了,不知道让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背着我不让我知道——”

  “二姨夫给你做不了主呀,千红你自己有主见,进城自己找一个嫁了,那会儿不是看不上褚石头?这会儿都看不上大官的儿子了,我可不敢插手你的婚事。”

  成见在心,二姨夫心不在焉。

  “褚石头死了。”千红垂下头,“他找了个城里女朋友,那女的要金要银的,他卖肾养她,然后让车撞死了。”

  “这话可不敢瞎说。”二姨夫终于认真起来,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确信千红说的不是瞎话,就要去七里村找褚石头父母进城给褚石头收尸。

  “二姨夫,你要不给我做主,过几天你就得喊人给我收尸了。我妈也不看看我们自家水平,攀太高了容易掉,不是自个儿的钱最后也拿不安宁。我进城是我不好,二姨夫,你救救我,我妈糊涂,她就听你和我二姨的,她要真把我嫁了,我真没活路——”

  褚石头的死给千红的话增添分量,地上扔满烟屁股,二姨束手站在柜子旁不安地看着,段老板这时悠悠开口:“我倒是无所谓钱千红嫁不嫁,周局指派我当媒人,千红父母也没吭声。千红说就是嫁也非得您当媒人不可,我就跟着过来看看,您要不管我就把人带回去了,行了千红走吧,嫁大官的儿子还不好啊,说这些干什么。”

  “他奶奶的,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千红结婚又跳过我,看不起我了?行,千红,既然你不嫁,谁也逼不了你,我去趟七里村说说褚石头的事,然后进城跟你一道会会那个周局,大官就能强娶了?你爹妈也是真糊涂,你先回家,我办完事去找你去。”

  送走她们,二姨说:“你快别抽了,你答应上这事咋弄呀,你是个人物了?能和大官摔跤?”

  “管管哇,千红说不嫁就是不嫁,万一真闹出人命,咋收场?我看也是钱老头糊涂,高枝那么好攀了?全村都几十代贫农,就他家祖坟冒烟了?等人回来你去串串门,好好说说,实事求是。”

  千红的祖坟早就平了一半,剩爷爷那辈的坟头直挺挺地撅着,历数祖上几百代也没个出名人物,千红能上报纸都被糊在挂历旁边光宗耀祖,她抠又抠不下来。

  她没有家门钥匙,熟练地蹬着砖缝跳进院子,吓得牛险些尥蹶子。

  从脚垫底下摸到钥匙开了家门,再从门缝递出钥匙,大门打开,段老板左右打量她家院子,千红一一介绍,那边是茅厕,那边是猪圈,那边是牛棚,那里是狗窝。

  一方不大不小的院落里面什么都有,千红父母不在,猫出外撒野,听见家里回来人,站在墙头喵呜一声,灰黄色的尾巴高高翘起,落到窗台上,踩翻竹筲箕,咸菜干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咪咪!”她呼喊黄猫,农村猫一律都叫咪咪,猫在窗台上警惕地看向段老板,最终一溜烟钻进屋子。千红捡咸菜干,段老板帮忙,狗窝上两排枯草,压着一筐柿子。家里没有狗,狗窝里塞了一辆儿童三轮车,铁锈得厉害,千红拽出来,擦去座位上的灰蹬着:“我小时候和钱千里抢这个,他要骑我就推着,险些冲下坡,之后让我妈给摔烂了,我偷偷修好,也不敢骑,现在你看,腿太长了骑不动。”

  回忆过去,千红沉默着笑笑,往怀里揣了两个柿子进屋,舀一瓢冷水浇在柿子上泡着。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正屋分三间,堂屋和一间改成仓库,放农具蔬菜粮食怕冻坏,有炕焖着火保持温暖,自来水管不会被冻坏,右边是睡人的正屋,做饭灶台紧邻炕,地上横了桌柜与收音机,一方镜子里夹着照片,墙上糊了报纸和陈年的奖状。

  “运动会第一名。”

  “演讲比赛一等奖。”

  “三好学生。”

  “优秀少先队员。”

  “期末成绩年级第一。”

  段老板历数千红的荣誉,千红听着难为情:“都是小学的,你别念了!你在凳子上坐会儿,我去抱柴生火,冷炕不能坐人。”

  “我跟你去。”

  “坐会儿吧,你难得来我家。”

  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烧起水,水汽蒸上来,千红夹了火炭放进炉中,生起炉子坐一壶热水,锅里的水用来喝,炉子上的水是洗漱用。屋子渐渐热起来,天色变得暗沉下去,二姨端着炖菜和馒头来,帮忙喂了牛和猪之后就走了,说二姨夫明个早上村头见,赶班车进城。

  拧开收音机听新闻,挂上棉窗帘开灯,反锁家门,屋子里有了人气儿。千红有招待孙小婷来家两人独处的经验,但段老板来,像扯开一张遮羞布,难为情。柿子解冻,掰去冻在外的剔透的冰壳,绵软甘甜,用勺子舀着送进段老板嘴里。

  “你可真把我当客人。”段老板就着她的手吃下半个柿子,她的城里人眼光看这里也不算稀奇,毕竟千红家不算太穷,千红拘谨得像迎接了个什么大人物,站在地上忙前忙后,倒是客气了。

  “我怕你睡得不舒服。”

  北方的土炕硬实,即使铺了一层毛毡也不会有多软,几乎和躺在石头上似的。千红拿了她自己的被褥放在炕头捂热,再拿被褥时,段老板拉住她,她缩到炕上去:“和我睡怕你冷。”

  “坐会儿吧。”

  “哎。”

  收音机正在放晚间新闻,说了些什么也没人注意,千红靠在被褥上给段老板讲自己的事。

  多半从奖状说起,运动会怎么样了,少先队怎么样了,升旗手怎么样了,千红小时候是五好少年,前途光明,说得像自夸,不到半个小时就自觉厚颜,下去添炭焖火。

  猫在窗台上和她们泾渭分明,眯着眼缩成一团,千红提着猫捂在自己怀里暖手,段老板想摸摸它,它一溜烟地跑了。

  “这家伙,晚上还得给它开门——”千红放猫出去,段老板笑着看她。

  铺开被褥,段老板提起白天的事:“让你二姨夫进城之后打算怎么办?”

  “这事我不能出面,我出面我妈不会听,谁说都好,我说就没有道理——我路上和二姨夫再说说,他肯答应帮我,就算不成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千红还是拉来一个枕头免得挤,她拍着枕头跌在段老板身侧,盖好被子,“还有,周局怎么要你当媒人?他难为你了?”

  “我瞎说的。”

  “哼。”

  千红虽然心事重重,但二姨夫开口,她认为事情还不算没有转机。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强抢民女不成?不嫁就是不嫁,就是嫁了,她也一定要捅破天,扎穿地,不让周局一家好受。

  关了灯细碎地聊天,东一句西一句,声音回荡在黑暗的浓雾里,逐渐黏稠,她有些困了。窗帘被冷风吹开一条缝,月光流泻进屋,千红看见段老板毫无困意睁着双眼,紧紧被子,炉灶火还未熄,热炕翻滚着层层叠叠的热浪的褶皱。

  “段曼容你睡了吗?”

  “睡了。”

  “我想那个。”

  “哪个。”

  “那个。”

  女人扑哧一声笑,背对她忍耐笑意:“不要,我困了。”

  “你明明就没有睡。”千红巴巴地凑去亲她,毛茸茸的发丝搭在女人眼角,段老板回手握紧她的手:“不要折腾我,我已经不年轻了。”

  千红听话,右手竖起两指变成小人,踩在段老板侧身的轮廓上,像经过高山,穿过幽谷,小人顺着肩头走到腰际,走到腿侧,踩在脚踝,沿着陡然变窄的山脊行走,跳到脚趾,重新走回,爬过腰窝。

  “钱千红。”段老板低声喊她,她不敢了,手指跳下来回到掌心攥成圈,好像把这条身体的路记在掌纹中。

  她很安静地合了眼,迷迷糊糊间,女人吻她额头,低声问她:“你真做好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了?”

  半梦半醒,她扯紧身前人的衣角:“嗯。”

  “小骗子。”

  “大坏蛋。”她挣扎着逼迫自己醒来,但越睡越沉。

  段老板透过那一线窗帘看夜空的星星,猫在墙头蹲着和她遥遥相望,最终它跳到门口咪呜一声,她起身开门,猫睡在她枕头旁边,她抚摸猫的后背,听它发出呼噜的声响。

  千红照例起得很早,但她起来时,段老板迎着还黯淡的天色在院子里坐着。

  “班车还早着呢,还有好几个钟头,再睡一会儿吧。”

  洗脸水热气腾腾地被千红端来,千红还没洗漱过,正哼哧哼哧刷牙。段老板打湿毛巾擦擦千红的脸:“等这件事过了,我带你回我家。”

  “啊?”千红险些把洗脸盆打翻。

  “不是进我家,是去那座城市看看。”段老板看千红着急地吐掉嘴里的沫,急忙分辩,千红继续刷牙,眉开眼笑地用漱口水吐地上的枯草,噗噗噗玩了好一会儿才洗漱罢。

  二姨夫夹着一个军绿色挎包跳上班车,七里村的人花钱委托他进城找到褚石头的尸骨带回来,甚至做好了没有全尸就带骨灰回来的准备,连夜打了个棺材样的木盒。

  “我没说你跟我说的,进了城,我看你也别出面了,路上跟我说说到底什么个意思,想办法让我见着你妈,之后就交给我。你的意思是不嫁?还是说找个别人再嫁?”

  “有啥不一样?”

  “你要找个别人再嫁就好说多了,就是你村里名声不好,你妈着急怕你嫁不出去。要是单是不嫁,那就不好说了。”

  “我心里有人了,所以我不嫁。”

  “有妇之夫?”

  “不是。”

  “老头子?”

  “也不是。”

  二姨夫想了半天没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他抽了两根烟感觉心里有点数:“那你咬准了非那个人不嫁,是村里人我就给你说媒,是城里人我也必须得是证婚人,一个猪头两猪蹄,一条烟两瓶酒不准少。”

  “好好好。”

  段老板点起一支烟开了窗,听千红回答二姨夫问题,关于周局的一切,关于周晓东和周小东都少不了她,她叮嘱千红隐去她,换上阿棉,让整个故事叙述下来没有硬伤。

  “行,那要嫁进去可是进了老虎窝了,我给你打包票,你想办法让我们见上面,之后千万别出面,不然你妈就知道是你的意思了。”

  “天儿还早呢,千红还在忙,不如我带您二老在城区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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