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_皇后重生后醒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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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时已晚秋,天气一日凉过一日。

  太后五十大寿,下旨辍朝一日,百官休沐,不具官职高低,都得到天子的赐宴;勋爵皇亲也都一并被邀入宫中向太后贺寿。

  帝国最尊贵的男子便是皇帝,上天之子,天下之主,但最尊贵的女人显然并不是天子的妻子,而是他的母亲。从这一点来讲,丽正殿的主人并不能就此安枕无忧,唯有兴庆宫的主人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来自臣民的恭维奉承。

  含元殿。

  一大早,宫人们就小心翼翼地为小公主打扮了起来。秋衣新制,精巧舒适,又不至于让这位小祖宗着凉。

  宫人们将晋阳柔软的秀发梳成小小的元宝髻,又柔声哄道:“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公主见了太后娘娘,务必先向娘娘祝寿。”

  晋阳歪了歪脑袋,朝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却不回她。

  晋阳公主自打出生以来一直被养在天子膝下,虽然天子时不时带着她去给太后问安,但太后对于这个占据了儿子大多数闲暇时间令他无心后宫,又不能继承大统的孙女,感情并不深厚,向来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自然,晋阳也不见得有多么亲近这位皇祖母。

  在她心中,最亲近的人向来都是父亲。

  周弘煜在前头等得久了,只好亲自来看着自己这个调皮任性的小女儿。进来就看见她光着一双小脚丫坐在高凳上晃啊晃,当下只好揉着眉心走过去,摸着她的头发,哄道:“不许胡闹,乖乖坐好,叫宫人们给你打扮。”

  “阿爹好凶。”小公主就朝着他拱了拱秀丽的小鼻子。

  周弘煜失笑,点了点她的琼鼻:“你啊——没规矩。”

  贴心的宫人便上前请他出去就座,再稍候一阵。

  “无妨。”周弘煜随意在女儿身旁盘腿坐下。

  这位已过而立之年的年轻帝王,面容生得极为俊美,随意动作之间,生出了一股魏晋的风流气息。却也只是一阵子而已。文德皇后薨后的这几年里,年轻的帝王越加喜怒无常,俊美的眉目间,风流早已被隐隐的暴戾取代。

  晋阳突然伸出头,靠近周弘煜,咬耳朵道:“阿爹,我梦见阿娘了。”

  周弘煜微微一愣。

  含元殿坐在天子的居所,一切事物无不在他的严密掌控下。那日她和周弘炽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都被暗卫转述给了他。

  他有些惆怅,眼神也不觉黯然。

  “阿娘若是看见阿鱼如此伶俐可爱,必然很欣慰。”他叹了口气,摸着女儿的头发,爱怜地道。

  “还有哦!”晋阳挽住他的手,献宝似地道,“阿娘说,她快要回来了呢!”

  周弘煜抚着晋阳发间的手不觉就停了下来,良久才微笑道,“对,鱼鱼再长大些,阿娘就回来了。”

  然而内心深处,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他,“不,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如死灰。

  卢明瑶随着卢老太太又一次迈入了那道窄窄的皇城巷。紧闭的朱红宫门在她的眼前缓缓展开了,天家富贵,展露出了一方棱角。卢老太太看着她美丽洁净的面庞,心中不由钝痛,然而还是强撑起精神来,爱怜地抚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我的儿,一会儿太后娘娘问什么你答便是,表现得愚钝一些,兴许……”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而是看着卢明瑶那双像湖水般沉静的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面对初现的荣华富贵,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女却并不曾表露出狂喜或惊恐,仿若在她眼里,这些也不过如此而已。

  ——确实是不过如此而已。对于周弘煜而言,丧妻的悲痛已然过了四年,尽管他还未能缓解;但对于卢明瑶来说,离开这座幽深的皇城,不过是几个月而已。她曾是这座皇城的女主人,那些让人心驰神往的巍峨高楼,无尽的权力和财富,她都真真切切地拥有过,然而在她拥有的时候既然不曾沉迷其中,失去了不为之悲痛万分,自然也不会在再见这一切的时候,有什么沉重或激动的感情。

  她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也许在兴庆宫能见到她的女儿呢?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她的心里便不由地有些甜蜜,又觉得有些酸涩。

  仿佛出于某种考量,太后并没有直接让卢老太太和卢明瑶入席,而是派了自己身边惯用的节姑并几个脸熟的宫人在宫道便将卢老太太和卢明瑶引到了寝殿。

  “娘娘道,本就是自家亲戚走动。欲先见见老夫人并七娘子,老夫人还请随着奴婢这边来。”节姑脸上带笑地道。

  老太太微微一笑,也客气道,“老身先谢过太后娘娘厚爱了,那就有劳姑姑了。”

  “老夫人客气了。”说话间,节姑又看了一眼跟在卢老太太身后地妙龄女子,虽面容掩去了大半,但还是恍惚间让她不由错认为徐婵,知道这大概便是太后今天要见的卢明瑶了。

  和张太后对自己这个红颜早逝的儿媳一直不冷不热的不同,节姑心中很是喜欢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徐婵。当年张太后被孝宗皇帝厌弃,别居上阳宫,连太后本家张氏的人都不大往来了,徐婵这个阴差阳错入了宫的东宫妃却始终敬奉尊长,友爱小叔,对待后宫的宫人内监,也向来十分宽和。连嘉妃都曾和孝宗皇帝笑称,“此佳妇也,东宫有德,得此良配。”

  对着和徐婵生得相似的卢明瑶,她的笑意不由地就真切了几分。

  四年过去了,张太后的容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曾是名动京城的绝世佳人,入了后宫,椒房擅宠,虽然和孝宗皇帝的姻缘并不能算得上是善始善终,但即使经历过了几年间的上阳苦寒磋磨,岁月还是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甚至于尽管张氏要比张太后小上五六岁,但她看上去却比之张氏要年轻上许多。

  ——到底还是被上天厚待的人了。

  卢老太太上期行礼,被张太后一把扶住。

  “论辈分,您是我的长辈,岂敢让您向我行礼呢?”

  卢老太太淡淡笑道,“谢过娘娘了。但君臣之差,老妇人向来是不敢有忘的。今日是娘娘的寿辰,万望娘娘福寿安康,长乐未央。”

  张太后也笑道,“谢过老太君的美意,孤十分欢喜。今日既是家宴,便不论君臣,但走亲戚便是了。说到这个——”

  她一顿,缓缓笑道:“老太君还不舍得你家的女公子出来一见么?”

  卢老太太默了一下。

  卢明瑶从她的身后徐徐走出。

  眉如远山,妙目横波,如珠似玉,一时间满室都失了光彩。

  张太后凝住呼吸,许久才缓缓道:“好孩子,再上前些,来让我看看。”

  卢明瑶上前一步,张太后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笑道:“好!好!好!”

  卢明瑶柔顺地低下头去,恭敬道:“臣女见过太后娘娘。贺娘娘寿辰之喜,祝娘娘百岁无忧。”张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若有所思地道:“好孩子,想来老天便是让你来为我解忧的。”

  卢明瑶隐约间辨清了她的弦外之音,按下心中淡淡的嘲讽,仍温顺地低头不语。

  又问道:“多大了,行序为几。”

  卢明瑶也一一答了。

  张太后便微笑道:“这样可心的孩子,我见了便舍不得叫她回去了。只是不知道老太君可愿意让七娘陪着我呢?”

  卢明瑶看着卢老太太强作微笑的面庞,心里漫出苦涩。故作天真地道:“陪着娘娘,那臣女还能见到祖母吗?”

  张太后看了她一眼:“自然。”

  后妃也是可以省亲的,有何不可。

  这几年间,太后的身子渐渐地不如从前了。

  五十大寿,也只是出来同命妇们喝了几杯酒便又回去了。大家也并不觉有多稀奇,仍自顾自地吃酒。只是渐渐的就有人发觉了,英国公夫人、太后堂妹张氏竟不在席间!

  这可是稀奇事儿。

  世家命妇们一时间纷纷交头接耳,都咬着耳朵猜测是怎么了。

  如果说九重宫阙,巍峨雄壮,象征着无上的权力,那么这皇城之下,连绵不尽的暗室,则泄露出无上权力之下,涌动的暗潮。

  兴庆宫的暗室里。

  张氏跪在生灰的石板上,惶恐地看着面前一脸失望的堂姐。

  “阿姐……”她喃喃道。

  “不必叫我!”张太后厉声打断她,“我不是你的堂姐,我是天子之母,国朝的太后!”

  张氏缓缓地瘫了下来,垂着头。

  “阿姐,我错了……”她哀声泣道。

  永远都是这样。

  血脉相连,难以割舍。便是一千遍一万遍,她总是舍不得。

  实则张氏愚蠢吗?

  愚蠢。

  但在宫城中买通内侍,想要趁着宫宴嘈杂将卢明瑶带到太液池边,推下水溺死,再愚蠢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都死需要一些胆量的。

  无疑,张氏一半的胆量来源于她认定自己的堂姐绝不会下死手惩治她,但但另一半的胆量,恐怕也来自对女儿的关心则乱。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糊涂!”最终,张太后痛心地呼道。

  又冷冷道,“我不杀你,这是全了我们的姊妹之情,也是在报答叔父叔母对我的养育之恩。但今日我有几句话,必要告诉你。一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做不出天衣无缝的坏事,便只能做蠢事,只能坏了自己的事!二则……想清楚了,这皇城的主人是谁。今后不要再胆敢把你的手伸进宇内,要知道在这宫里头,别说你要做件杀人的坏事,便是你多说几句不该说的话,都立刻就会有人把话传到我耳朵里来。”

  “还有,”她转过身“我已决意册卢七娘为昭仪,居九嫔之首,位在秀瑶之上。你若真爱惜秀瑶,便本本分分的,不要再生事了吧。”

  说罢,不顾这个堂妹的哀求,命人将她送出了宫,对外只道英国公夫人辛劳操持家务,偶染微恙,太后恩宠其妹,特令她早早回府休息了。但世家贵妇们哪个不是人精,联想到不久前宫中隐约传出的淑妃降位一事,也都明白这番说辞不过是在粉饰文章罢了。

  但太后既然肯周全张氏的脸面,说明心中总还是有这个堂妹的,散席之后有些素日里交好的便各自派遣家丁前去英国公府送些补品——这也是后话了。

  张氏被送走后,张太后便一直不住地揉着自己的眉心。

  节姑见状,便上前低声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张太后制止了她。

  “不必了。”

  “陛下今夜如何?”她问道。

  “陛下今夜赐宴百官,又考校恩科进士,言谈甚欢,不觉多饮了几杯,便在偏殿歇下了。”

  张太后心下一动。

  “那卢七娘如何了?”她又问道。

  节姑观察着她的脸色,斟酌道:“七娘子也早早歇下了。”

  却听张太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陛下醉酒,若不喝些解酒汤,怕是明日要头痛了。你去吩咐灶下准备上。”

  “然后让卢七娘送去。”她道。

  节姑不由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道:“只怕陛下会生气呢……”

  张太后又笑道:“卢七娘一个外室女,我为什么要封她九嫔之首?难道这世上真有天生的好事么?”她渐渐沉下脸,“若她也不能让皇帝开怀,那我又要留她何用呢?”

  卢明瑶捧着解酒汤,惴惴不安地走进了偏殿。

  屋子里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大约是偏殿长久无人居住,皇帝陡然醉酒下榻,宫人们来不及驱散异味,便想出了焚香掩盖的法子。

  沉香木榻,鲛绫帷帐,团团的烛光里,周弘煜从锦被上露出了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明明不胜酒力,偏偏总爱贪杯!卢明瑶就不由地生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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